华盛顿邮报：基辅的防守策略使得追究俄罗斯军队战争罪行的努力变得复杂
原文链接：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orld/2022/03/28/ukraine-kyiv-russia-civilians/
March 28, 2022
乌克兰，基辅——疑似俄罗斯导弹击中了一座高大的公寓楼，将其吞没在火焰和浓烟中。至少四人死于这次袭击，其中包括老年居民。对于立法者奥列克西·贡恰连科来说，这场悲剧是俄罗斯潜在战争罪行的又一个例子。
“他们只是袭击了这些地区的住宅楼”，爆炸后不久抵达现场的乌克兰议会议员说。 “你可以四处走走，你不会发现任何军事目标，也不会发现任何军人。这太恐怖了。”
然而几分钟后，从多管火箭发射器发射的嗖嗖声惊动了居民，他们茫然地盯着被毁坏的房屋。紧接着，又是一个传出的弹幕。武器似乎就在附近，也许就在几条街之外，当然就在首都之内。
越来越多的乌克兰人正面临着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虽然军方防御俄罗斯袭击的动机是可以理解的，这可能会让平民成为目标。几乎大多数城市的每个街区都已军事化，其中一些街区比其他街区更严重，这使它们成为俄罗斯军队试图摧毁乌克兰防御的潜在目标。
伦敦米德尔塞克斯大学国际法教授威廉·沙巴斯说：“我非常不愿意暗示乌克兰军队应对平民伤亡负责，因为乌克兰正在为保卫国家免受侵略者而战”。 “但就乌克兰军队把战场带到平民社区的程度而言，它增加了平民的危险。”
乌克兰的城市——以及平民区——已经成为战争的熔炉，想要夺取或控制这些地区的俄罗斯人和顽强抵抗的乌克兰人之间正在展开激烈的争夺。这场冲突已经转变为一场城市战争，但在许多地区，战争的形式是空袭和轰炸而非传统的巷战。随着俄罗斯军队逼近城市，乌克兰人的反应是加强平民区的武装以保卫基辅，部署防空系统、重型武器、士兵和志愿者巡逻飞地。与此同时，平民伤亡正在增加。
毫无疑问，俄罗斯军队是这场战争持续到第二个月的始作俑者。据人权活动人士称，他们袭击了学校、诊所、救护车、购物中心、电力和供水设施以及客车，以及对平民的袭击。在南部城市马里乌波尔，疑似俄罗斯空袭导致许多在剧院内避难的人丧生。上面有清晰的标记，从天空可以看到俄文中的“儿童”一词，大写字母。几天前，一家妇产医院遭到袭击。
但人权活动人士和国际人道主义法专家表示，乌克兰军队在平民区部署重型军事装备和其他防御工事的战略可能会削弱西方和乌克兰在法律上追究俄罗斯可能犯下战争罪的努力。
人权观察危机与冲突研究员理查德·威尔说：“如果那里有军事装备，而 [俄罗斯人] 说他们是在向这些军事装备发动攻击，那就会削弱‘俄罗斯军队蓄意攻击民用物体和平民’的指控。”
过去一个月，《华盛顿邮报》记者目睹了乌克兰军队将反坦克火箭、高射炮和装甲运兵车放置在公寓楼附近的情形。在一个空地上，邮报记者发现了一辆载有 Grad 多管火箭发射器的卡车。武装人员的检查站、沙袋和轮胎的路障以及莫洛托夫鸡尾酒在城市高速公路和住宅街道上随处可见。首都基辅不断传出火箭炮声，天空中可以看到曲折的白色导弹轨迹。
“每天都是这样，”73 岁的卢博夫·布拉站在两周前被毁的公寓楼外说。片刻后，大楼还在燃烧，乌克兰火箭发射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时听起来很近，有时又显得很远。我们考虑了一下，当然，我们很担心，尤其是在晚上。”
威尔说，乌克兰军方“根据国际法有责任”将其部队和装备撤出平民居住区，如果无法做到，则应该将平民撤出这些地区。
“如果他们不这样做，那就违反了战争法”，他补充说。 “因为他们正在做的是让平民处于危险之中。因为所有这些军事装备都是合法的目标”。
乌克兰第 112 国土防卫旅的军事发言人安德烈·科瓦廖夫（Andriy Kovalyov）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该旅的部队和装备都部署在首都。 “如果我们遵循你的逻辑，那么我们就不应该保卫我们的城市”，他说。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办公室主任顾问阿列克谢·阿雷斯托维奇在回答《华盛顿邮报》的书面提问时表示，该国的军事学说已获得议会批准，规定了“全面防御”的原则。
这意味着领土自卫队或其他自卫队的志愿者拥有保护其家园的合法权力，这些家园大多位于城市地区。此外，他认为国际人道主义法或战争法不适用于这场冲突，因为“普京军事行动的主要任务是摧毁乌克兰这个国家”。他说，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一再否认乌克兰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存在。
“因此，这里发生的不是欧洲军队按照既定规则进行的战争，而是人民在生存威胁面前为生存而进行的斗争”，阿雷斯托维奇说。 “我们不能阻止我们的公民捍卫他们所理解的家园、自由、价值观和身份。”
周一，乌克兰军队向一群记者展示了位于首都北部居民区的军事要塞，靠近高层公寓楼、地铁站和商店。道路被一排排轮胎、混凝土块、成堆的沙袋、用来阻止车辆的锋利金属物体和被称为刺猬的大型金属罐陷阱围起来。
路上还有两排反坦克地雷。在一侧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那是野餐的理想场所，却被一个“地雷”警告标志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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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保护这座城市，你应该准备好在城内作战”，国土防御部队志愿者和他的营发言人帕夫洛·卡扎林(Pavlo Kazarin)说。 “不幸的是，我们无法撤离整个城市，因为还有 200 万人。不过，我们可以在城外阻止俄罗斯军队。但我们都明白其中的风险。不幸的是，我们无法在没有风险或伤害平民的情况下保卫这座城市”。
当被问及是否担心俄罗斯军队可能因为乌克兰军队设置的防御工事而将住宅公寓视为军事目标时，卡扎林同意了。“但我再说一遍：当你试图保护这座城市时，总会有一些风险。”
他说，乌克兰军队正在“尽一切努力阻止”基辅成为另一个马里乌波尔或哈尔科夫，这些城市曾遭到俄罗斯军队的猛烈轰炸和围攻。 “当我们试图保护平民时，战争的逻辑非常残酷”，卡扎林说。
即使乌克兰违反了国际法规定的责任，“这并不意味着俄罗斯可以为所欲为”，威尔说。如果平民在军事阵地或军事装备附近被杀，如果俄罗斯的袭击对军事目标和贫民不加以区分，那么俄罗斯仍可能对可能的战争罪负责。
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军事目标的规模和重要性、使用的武器类型、平民是否被故意作为攻击目标以及对他们的伤害是否过度。活动人士说，例如，俄罗斯上个月向乌克兰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的三个居民区发射违禁集束弹药，这可能构成战争罪，即使俄罗斯声称他们的目标是乌克兰的军事装备或阵地。
国际法教授沙巴斯说：“在对军事目标的攻击可能导致平民伤亡的情况下，对平民的损害需要与军事优势相平衡”。 “如果没有军事优势，那么暴力是没有道理的，说战争罪是合理的。”
但是，如果居民区被军事化并成为平民死亡不可避免的战场，那么构成战争罪的界限就会变得更加模糊。
“乌克兰军队不应该将平民社区用作‘人体盾牌’”，沙巴斯补充说他并不是在暗示正在发生的事情。
在每次首都和其他地方疑似被俄罗斯空袭后，乌克兰人都派出小组收集视频和其他证据，以用于海牙国际刑事法院针对俄罗斯的潜在战争罪案件，但其中许多地点可能是指控战争罪的薄弱环节。
“如果该地区有军事目标，那么它可能会破坏他们关于特定袭击是战争罪的说法”，人权观察的威尔说。
基辅有很多地方军事力量在平民飞地中共存。许多居民区的办公室、住宅甚至餐馆都已被改造成乌克兰国土防御部队的基地，武装民兵主要由自愿参加与俄罗斯人的战斗的志愿者组成。
在市政大楼和地下室，包括一间咖啡店下面的地下室，乌克兰人制作燃烧弹，用来对付进入首都的俄罗斯军队。在坐落在一条熙熙攘攘的主干道前的一个大型工厂大楼内，一支准军事部队正在训练新兵，然后将他们部署到前线，而附近就是商店和公寓楼。
西方媒体组织的安全专家指出，乌克兰的防空系统如此集中在城市中，以至于当它们击中来袭的俄罗斯火箭、导弹或无人机时，碎片有时会撞击或落入住宅区。
乌克兰士兵和志愿者警告记者不要对城市内的军事检查站、设备、防御工事或临时基地拍照或录像，以免提醒俄罗斯人发现他们的位置。一位乌克兰博主在 TikTok 上上传了乌克兰坦克和其他军用车辆放置在购物中心的帖子。该购物中心后来在 3 月 20 日的俄罗斯罢工中被摧毁，造成 8 人死亡。
没有证据表明 TikTok 帖子导致了袭击。在 Facebook 上，一名支持乌克兰军方的人士敦促追捕这名男子，因为他“为了点赞”在社交媒体上透露了乌克兰军方的立场。 “我为 TikTok 上有关此作者的任何信息支付 500 美元。身份证、住址、联系方式”。乌克兰安全局后来说，已经逮捕了这位博主。
在其他军事化社区，居民也对火箭和大炮发射的噪音表示担忧。 “这很可怕”，Ludmila Kramerenko 说， “每天都要发生三四次。”
当被问及她是否担心军事装备和战斗机离她住的地方太近时，她停顿了很长时间后回答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只是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这很快就会结束。”
像大多数接受采访的居民一样，她表达了对乌克兰军队的坚忍和忠诚。她说她不喜欢首都被改造成堡垒般的军事区，但她理解。她说，为了防止俄罗斯军队进入首都，听到发射火箭的声音或生活在重炮的视线范围内是值得的。
“我们的城市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我们感到悲哀和难过”，克拉梅伦科说。 “但我们了解情况并相信我们的乌克兰士兵。我们乌克兰人必须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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